今年9月3日鞠躬教授以83岁高龄为本科生上了一次课,从明年起将由年青教师接班。基础部安排全程了录相、录声以供年青教师参考。

   这一次,鞠躬教授依然和过去一样,以标准的军人姿态接受学员上课报告,依然军容严整地站在三尺讲台上,从容地介绍他早年的一个科学发现:垂体前叶神经支配。每一张幻灯都清晰地显示着当年研究课题的重要实验结果,也都提示着下一步研究的关键方向。鞠躬教授那些自然而然加入的纯正英语,令课堂上的“90后”们仰慕不已。鞠躬教授不断向同学们发出问题,引领他们思考和讨论。当问题比较难于回答时,教授总是耐心地提示,并笑着说“I am waiting for your response(我在等你们的回应).”这时各种各样的“我觉得”、“我认为”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,课堂再次爆发一场讨论。
   讲课内容结束了,鞠躬教授并没有重申他著名的“垂体前叶神经体液双重支配”假说的意义如何重大,而是提出一个问题:怎样才能成为一位好医生?他说一个好医生当然必需医德高尚,工作仔细、认真,无为不至地关心患者。但如只有书本知识,遇到书本上没有的病症,甚至眼看患者死去束手无策,痛苦万分。医学史上有许多例子,例如有孩子吧别针吸入了气管,母亲抱着孩子,哭求某医生救他。毫无办法,眼看孩子窒息死亡。那位医生痛心之余,努力思考解救的办法,终于创新地发明了气管镜。真正的好医生必需具有创新思维的能力。对于一旁前来听课的老弟子、机关干部们来说,这不是第一次听到的教诲,但仍然无不感动。
   同学们知道这是鞠躬教授的谢幕讲课,讲课结束后立刻献上早早准备了的鲜花,教室里的同学一拥而上,拍下了与鞠躬教授的珍贵合影。在年轻学子的簇拥中,鞠躬院士虽然耄耋之年,却显得那么年轻,那么神采奕奕。
   鞠躬教授1953年到第四军医大学工作的初期,讲课很受学生欢迎,被认为是训练部(相当现在的基础医学部)讲得最好的一位,但直到“文化大革命”以后才醒悟,他以前只不过是个好的教书匠,只教了书本知识,没有认识应该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。此后他讲课的第一张幻灯片一定是爱因斯坦的照片,下面还有他的一句话:Imagination is more important than knowledge(想象力较知识更主要),并希望学生把这句话作为座右铭。他在讲课中会不断提出问题要求学生问答,并且采用学生与学生之间、学生与他之间讨论的方式,并且鼓励学生质疑他的意见。
   他常以钱学森先生之问来评价、改进自己的教学,也常因为目前应试教育强迫性地灌输知识对孩子们的摧残而痛心。
   虽说是从教60年,其实从上世纪60年代初,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和接踵而来的“文化大革命”,整整13个年头,他被剥夺了教学和从事科学研究的权力,损失了13年培养学生的机会,心中充满了遗憾!
   他来到第四军医大学前已下定终身从事神经科学研究的决心。创新思维是科学研究的前提,1953年的第四军医大学条件十分简陋,他在无人指导下到60年代初自己琢磨出研究的一些道理,开始发表论文,到“文化大革命”后才大量发表论文,才逐渐悟到创新思维的真谛。鞠躬教授曾应邀在国内一些院校作创新思维培养的报告,也努力逐渐改善自己的教学。
   在当选中国科学院院士之后,鞠躬教授没有被这“到了头”的地位阻挡,他写下了自勉的两条座右铭:“科学家的生命在于不断更上一层楼的追求”及“痛己之不足”,更加勤奋地耕耘在神经科学的研究和教学沃土上。1995年鞠躬院士获得“八五”全军重大科技成果奖,同年被评为总后勤部第一批科学技术一代名师。而那两句座右铭也被神经科学研究所的年轻人挂在墙上,时刻勉励大家努力学习、刻苦钻研。
    鞠躬共指导过130余名博士、硕士,新研究生进入神经科学研究所后,鞠躬教授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放映电影《居里夫人》,教育刚刚踏入科研殿堂的年轻人要像居里夫人那样执着地探求真理,为人类的幸福忘我工作,并教导他们科学研究最重要的是科研道德,强调科研面前人人平等,研究生无需一定服从导师的安排或结论,鼓励他们公开和他辩论,只要有道理,他照研究生的意见办。
   “桃李无言,下自成蹊”。从教60年的鞠躬教授虽然在讲台上完美谢幕,但他依然像常青树一样,指引着年轻的科学工作者续写着新的篇章。